这世界上的大多数计划，在制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，是改变世界的剧本。

尤其是在PPT上，那逻辑叫一个丝滑，那数据叫一个性感，那前景叫一个光明，仿佛下一秒纳斯达克就要为它敲钟。

但现实世界，从来不陪你玩PPT。

现实是一台劣质打印机，你精心设计的炫彩文档，打出来永远是乱码和缺色。

金兀术的夜袭计划，就是这么一份看起来无懈可击的PPT。

河北的凌晨，冷得像前女友的心。寅时，这个连鬼都嫌上班早的时间点，正是人类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。金军的突袭，就像一个在深夜十一点半突然@你的老板，不讲武德，但极其有效。

领头冲锋的，是完木郎，绰号“银锤太保”。

这哥们就是典型的绩优股暴力美学爱好者，是那种相信“大力出奇迹”和“只要我嗓门够大道理就在我这边”的狼性团队领导。他的人生信条里没有“迂回”和“策略”，只有“冲”和“碾压”。

他胯下的乌骓马，是顶配的服务器；手里的八棱梅花亮银锤，是系统最高权限的管理员账号。

当三千铁骑组成的流量洪峰，带着女真人“不满万，满万不可敌”这个Slogan，像一场蓄谋已久的DDoS攻击，砸向宋营辕门的时候，完木郎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之王。

宋营这边的产品经理叫朱武，他设计的防御体系叫“八门金锁阵”。

听名字就很有玄学范儿，感觉是那种需要沐浴更衣、焚香祷告才能启动的上古神器。其实说白了，就是一套复杂的纵深防御体系，是层层设卡的流程管理，理论上能把任何攻击都耗死在流程里。

这是典型的学院派打法，精巧，复杂，逻辑自洽。

唯一的缺点是，它假设了对手会按套路出牌。

完木郎老师用行动告诉他，成年人的世界里，最没用的就是套路。他不是来解题的，他是来撕卷子的。

盾墙？一锤下去，跟砸了个西瓜没什么区别。

箭雨？在他的冲锋速度面前，就是毛毛雨。

完木郎这把烧红的尖刀，捅进黄油时发出的“噗嗤”声，就是朱武梦想破碎的声音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设计的完美防火墙，被人家一个野蛮的SQL注入直接干穿，后台数据被扒得底裤都不剩。

所谓八门金锁，在绝对的、不讲理的冲击力面前，跟八扇漏风的破窗户没啥区别。

朱武脸都白了，手里的阵图搓得都快包浆了。他终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职场真理：你引以为傲的复杂架构，在推土机面前，一文不值。

完木郎的目标很明确，直捣黄龙，拿下对方CEO的帅旗，让这场收购战在开局就分出胜负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个身影，像一个突然出现的服务器补丁，强行堵在了系统漏洞上。

一个只有一条胳臂的男人，拿着一把刀。

武松。

完木郎看见武松的时候，笑了。那是一种看到竞争对手还在用拨号上网的优越感带来的爆笑。

“南朝没人了吗？派个残疾人来碰瓷？”

这话术，侮辱性极强，伤害性也极强。

然后他就出锤了。那一锤，带着一个绩优股对所有拦路者的蔑视，带着风雷之声，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砸个稀巴烂。

结果，他砸空了。

武松的身法，根本不讲物理学。像一个幽灵，一个代码BUG，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闪现。在完木郎的锤子把大地砸出内伤的同时，武松的刀，像最刁钻的黑客脚本，不攻击用户，专攻系统底层漏洞——马腿。

快，准，狠。

这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肌肉记忆，是无数次濒死体验中总结出的最优解。这玩意儿，教科书里学不到。

完木郎感觉到了，这不是碰瓷，这是专业的。

“镗！”

刀锤相撞，声音刺得人耳膜疼。火星子乱溅。

武松手臂发麻，脚下被巨力震得陷进土里。但他扛住了。

完木or郎虎口剧痛，锤子差点飞出去。他眼神变了，从“这哪来的傻子”变成了“这孙子有点东西”。

“你是……行者武松？”

名声这东西，有时候比武器还好用。武松这个ID，在金军的数据库里，是标红的危险人物。

完木郎不敢再浪了，双锤舞得像个风车，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。而武松的刀，化作漫天青光，刀刀不离要害。

一个，是靠资本和资源堆起来的重装坦克，力大砖飞。

一个，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，专打要害，一击致命。

最强的矛，就这么被一个独臂的“拦路虎”，死死钉在了原地。

企业战争中，明星业务线一旦受阻，B计划就得跟上。跟着完木郎的，是赤坎温，一个同样使锤的猛男。他一看大哥被绊住了，心里急得像着了火。夜袭，玩儿的就是一个快闪，一个效率。在这儿磨叽，天亮了还怎么下班？

他怒吼一声，想绕开这个死亡缠斗区，继续执行穿插任务。

但他忘了，草台班子有草台班子的活法。正规军有正规军的打法，但野路子有野路子的惊喜。

“金狗看枪！”

李小七的暴喝，像产品发布会上突然冲上台的友商。他手里那杆投枪，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兵器，就是个简单粗暴的投掷物。但在他手里，这玩意儿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，精准地奔着赤坎温的脸就去了。

这是典型的“打不过你，我就恶心你”战术。

赤坎温吓得一激灵，头猛地一偏，投枪擦着耳朵飞过去，劲风刮得脸生疼。

他刚想骂娘，两道更阴损的寒光又到了。

项小八的柳叶飞刀。无声无息，喂了毒，专取双目。

这套打法，太脏了。

完全不讲江湖道义，完全不按基本法来。赤坎温戎马半生，见过硬刚的，见过智取的，就没见过这么下三滥的。他吓得手忙脚乱，挥舞着铁锤格挡，冲锋的节奏瞬间被打乱。他身后的骑兵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“暗器流”给干懵了。

冲锋，最重要的是一鼓作气的势。

这一停顿，势就没了。

朱武抓住了这个宝贵的窗口期，声嘶力竭地指挥部队重新集结。刚才被打散的流程，被强行重启。盾牌手、长枪手像打补丁一样堵上缺口。宋军就像被激怒的蜂群，开始疯狂地围剿这些突入内部的“病毒”。

完木郎的锋锐，被武松的专业克制。

赤坎温的后手，被小七小八的“流氓战术”搞得没脾气。

金军最锋利的矛尖，就这么被硬生生掰弯了。

前线打得热火朝天，真正的杀招，其实在后方。

金兀术的PPT里，前营的强攻只是A计划，是烟雾弹。真正的杀手锏，是金、银、铜、铁四位先文郎率领的四千轻骑，他们是绕后的奇兵，任务是烧粮草、毁大本营，来一招釜底抽薪。

这四位“文郎”，不是文弱书生，是儒将。

换成现在的话说，就是科班出身，既懂理论又有实操经验的精英职业经理人。他们是金兀术手里的高端人才，是用来解决关键问题的。

他们的计划堪称完美：等前线打成一锅粥，宋军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，后方必然空虚。这时候他们从山林里杀出来，如入无人之境。

前线溃败，后院起火，双线崩溃，神仙难救。

这叫“掏心战术”，阴险，但高效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前营的喊杀声越来越响，像极了项目上线前服务器的哀嚎。

银先文郎坐不住了，他跟带头大哥金先文郎说：“大哥，不能再等了！再等下去，黄花菜都凉了！宋军后备队肯定都填到前面去了，现在就是最佳窗口期！天一亮，咱们就成了活靶子！”

这是典型的机会主义者，看到了窗口期就想all in。

铜先文郎和铁先文郎也跟着拱火：“干就完了！四千铁骑，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们淹了！”

只有大哥金先文郎，心里有点犯嘀咕。太顺利了，顺利得有点像陷阱。但战机稍纵即逝，弟弟们的催促和前线激烈的战况，让他最终还是压下了那丝不安。

路径依赖是人性最大的弱点。过去的成功经验告诉他，宋军就是这么不堪一击。

他猛地抽出长枪，低吼一声：“杀！”

四千轻骑，如同四股解禁的洪峰，从密林中咆哮而出，直扑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宋营后门。

冲进去了！

金先文郎心中一喜。

然后，他就听到了三声震天动地的号炮。那声音，像是死神的敲门声。

“轰！轰！轰！”

火光冲天，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。

“金狗中计了！”

左边，栾廷玉、孙霆杀出。右边，朱桂、朱莹杀出。

前后左右，全是人。

四千金军轻骑，像被倒进一个狭窄瓶子里的豆子，瞬间挤成一团，阵型大乱。

金先文-郎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
中埋伏了！

这根本不是什么后方空虚，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捕鼠夹，而他们，就是那群兴高采烈冲向奶酪的老鼠。

接下来，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和精英之间的对决。

金先文郎对上了栾廷玉，银先文郎对上了孙霆，铜先文郎被朱桂缠住，而最猛的铁先文郎，被一个女人——朱莹，用两把刀耍得团团转。

铁先文郎的牛头镗，力大势沉，每一击都想开山裂石。但朱莹的双刀，轻盈灵动，像两只穿花的蝴蝶，总能在他力道用尽的瞬间，从最诡异的角度划过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。

铁先文郎空有一身蛮力，却像一头被蚊子叮咬的公牛，烦躁，愤怒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
金兀术那份完美的PPT计划，在现实面前，被撕得粉碎。

他算准了宋军的部署，算准了人性的疲惫，但他没算到，他的对手王进，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。王进根本没把宝押在前线的硬防上，他所有的精锐，都藏在了这个看似薄弱的后营，等着这群自作聪明的精英们，来自投罗网。

这个血色的黎明，用最残酷的方式，讲述了一个永恒的真理：

在绝对的老谋深算面前，一切精巧的计划，都可能只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。

你以为你在第五层，其实人家在大气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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